荧城屋舍的入住率很低。
空屋子风化的厉害,风一吹扬起细细的砂砾,激得胡言眯起眼睛。
天色倏尔暗下来,东北方向堆积起层鳞般的黑云,似是又要下雨了。
胡言小步缀在花珫身后,忽而生出冥冥中注定的宿命感。
她的师祖,桃花阁前掌门,为救孩童,向魔神拔剑而死。她的师父沐烟,不愿向魔界低头,自爆元神、以死明志。
现在轮到她了。
她更狡诈一些,用计欺骗花珫去鹘谣宫。花珫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,一旦他和邪魔侍从被鹘谣宫的幻境分开,她就有与花珫一战的能力。
她没有那么光明磊落,或许她确实不适合修道吧。
这一去,十死无生。她却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,仿佛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到回家的路,仿佛她的宿命本该如此。
“你们这儿天气总是这么糟糕?”花珫突然开口。
“是。”胡言脸上尤带泪痕,垂首掩住神色,讷讷答道:“自有记忆起,一直是这样。”
花珫停下脚步,负手遥遥望向天边。
垂英山云遮雾罩,已不大看得清了。黑云如盘桓已久的巨龙,缓缓游弋在垂英山的上空。
这是一种罕见的天象,魔界称之为“龙汲雨”,花珫曾见过一次。
那时他娘瑜雅夫人瞒着伏阳君,带着他搬去了邛山行宫。他独自攀上邛山最高峰,可以遥遥望见垂英山的山脊。伏阳君的神识追过来,庞然压过垂英山的一霎那,垂英山上云涌龙腾,骤然暴动的魔气瞬间把他从山顶掀了下去。
炼气初期的稚童,连在空中稳住身形都做不到。年岁太久了,他已不记得当时是否恐惧,是否后悔拒绝伏阳君授他长生。他只记得自己咬紧牙关,瞪大了眼睛,没有惨叫。
千里之外的伏阳君瞬息而至,揽袖将他接住,轻轻放在行宫正殿前,笑吟吟道:“本君初见你娘时,她同你一般大,也不爱束发。”说着摸了摸他的头,进殿找他娘去了。他站在原地,想说,他不是不爱扎头发,只是摔下来的时候风太大,发冠被吹散了。但他看着转眼间空荡荡的行宫,最终什么也没有说。
花珫睨着愈发浓烈的龙影,抖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扇着,慢慢哼笑了声。
他伸手,扇柄抵住胡言下巴,端详几秒,笑着摇头:“可惜了。”
胡言下意识感到不好,强自镇定,微微睁大眼睛困惑道:“奴不明白……”
“不明白?”花珫眼中带了杀意,却是一贯懒散的语调调笑道:“姑娘这样柔弱的人儿,与那鹘谣宫的豺狼夺食,若是伤着了,不可惜吗?”
“……”胡言慢慢跪下,含泪凄然道:“奴与琦玉仙子情同姐妹,她为救奴身陷囹圄。若奴弃她而去,岂非不忠不义之人?”说罢,她向花珫叩首:“若蒙恩公垂怜,奴与琦玉仙子愿效娥皇女英,服侍恩公左右。此后刀山火海,绝无异言!”五体投地重重叩了三次。
一面演着,一面在默念着解除封印气息的诀。虽不知哪里出了差错,但眼下花珫明显看出了异样。一计不成,即刻抽身,胡言没有硬刚的打算。
花珫一言未发,胡言顺从的伏在地上。口诀已念至最后几句,成与不成皆在此刻见分晓,胡言肌肉紧绷,心跳如擂鼓。
“娥皇女英?倒也不错。”花珫淡淡道。
胡言屏息凝神,不敢放松,佯装感动,泪盈盈抬起头,一道银光直戳她双目。
果然如此!
胡言往右一滚,躲开银钩,心中